雾海观鹤

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萎靡不振,躺平爱好者,摆烂小能手

【CA】楚门的世界

原《反方向的钟》

大写加粗的BE

突然想到的一个梗

用熬夜的时间写完

渣文笔,多年不产粮手生

 









       工藤新一看着坐在自己沙发对面的小女孩儿,两个人已经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将近半个小时,如果不是见面时乖巧的说了一声你好,他真的以为这个小女孩是个失语者。

      半个小时前工藤开车回家,看着天空落下的雨滴,庆幸自己虽然没拿伞但是马上就要到家,将车停靠在路边,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自家门口。这个女孩子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柱上,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听到自己关车门的声音,抬头四目相对,那一刻,工藤新一明显看到女孩眼中迟疑后闪过的光芒,一句“你好”,就已经让他心软到底。

       “我来找同学玩,可是迷路了,而且我没有带伞,我可以到叔叔家躲雨吗?”小女孩儿举起手机,页面显示给姐姐发了短信,“我给家人发了信息了,她晚些会来接我。”

      工藤新一并没有推理这些说辞的严谨与否,按理说,他应该要报警让警方帮助一个走丢的孩子,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同意了,拿出钥匙打开门,仿佛排练了千千万万遍一样,熟练的牵起小女孩儿的手,而小女孩儿也乖巧的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一起进了工藤宅。

      女孩儿坐在正对着电视的单人沙发上,给她拿了零食也没有吃,只是上下打量自己,这让工藤新一有些许的不自在,感觉有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

      “那个……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工藤决定打破这半个小时沉默的僵局。

      “……”

      “家在哪里住呢?”

      “……”

      “额……”工藤新一挠挠后脑勺,“怎么不说话了呢?”

       回应的,还是冗长的沉默,在工藤新一准备放弃搭话转去打开电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时,小女孩开口了,没有回答他,反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阿姨是你妻子吗?”童声稚嫩,却没有小孩子的天真无邪,有一种怎么说呢,跟同龄人对话的感觉,真的有这种既年轻又老成的声音吗?

      工藤新一按下遥控器开关,闻言不由得愣住,顺着小女孩儿的视线,看到的是柜子上的一张照片。自己笑的灿烂,身边是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脸上洋溢着同样的笑容,挽着自己的胳膊,在一颗樱花树下,快门记录下这个永恒的瞬间。

       工藤新一笑了笑,语气都变得温柔:“是啊,她是我的爱人,兰。”说起妻子,眼中笑意浮现,“她真的是温柔又体贴,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我们结婚纪念日的时候在公园拍摄的。”

       “感情很好哦,你很开心对吗?”

       “是啊,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转眼已经相识三十年了。十七岁的时候我们还在读高中,她练她的空手道,我做我的高中生侦探,很难想象,已经过了半生了。”工藤新一笑了笑,而立之年,成熟稳重,不知道是不是跟小兰在一起久的缘故,性格变得温柔了很多,很有魅力的大叔,“其实她年轻的时候远比照片上要漂亮的多,为了这个家她真的付出了很多心血,不仅做空手道教练,还要照顾我和女儿。不过没关系,就算岁月催人老,我依然会记得她高中时候的模样,她在我心里永远年轻。”

      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话来有些滔滔不绝,摸了摸自己长出胡茬的下巴,目光凝聚在照片上,似乎在回想与妻子过往,眼里笑意更甚。

      “你记得花,花就不会枯萎。”

       没想到小女孩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一窒,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开来,他不想让这种莫名的情绪左右自己,连忙扯开话题。

      “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昨天跟兰一起回外公外婆家了,吃过饭应该就回来了。”

       “很可爱吧,像你多一点?”

       “才不呢,我这个女儿啊,真的是个不可爱的女人,长得是像我啦,但是性格不知道随了谁,让她往东她往西,让她学习她睡觉,一天不和我拌嘴啊,睡觉都不香,明明年纪跟你差不多大,却像个小大人,我那个大阪的朋友都叫她小姐姐,其实我偷偷叫过她目光凶恶的哈欠女哈哈哈哈!”说起自己的宝贝女儿,工藤新一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即使此时嘴里诸多抱怨,但是眼睛里的爱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她叫小艾,名字呢,取自于艾琳艾德勒,那个连福尔摩斯都甘拜下风的女人,就像我,我一辈子都要对这个不可爱的女人甘拜下风了。”

      “真好……”

      “是啊,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好,曾经的我因为追踪两个黑衣罪犯被打昏,后脑受了重伤,又被灌了毒药,在医院躺了一年。很难想象吧,一个人昏迷一年,多次下病危通知书,最后居然挺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一个小时的小女孩儿敞开心扉说这么多,可是莫名的,和她相处有一种奇怪的专属的结界,只要她在身边,就不自觉卸下心防,畅所欲言,“只有濒临死亡,才能明白很多曾经不懂的道理。所以从我康复后,我就发誓,要好好珍惜身边的人,不会再让他们为我担心难过了。我不做侦探,也不做警察,每次都冲在第一线,枪林弹雨,那太危险。兰不喜欢,小艾也会担心。”

      说起女儿,工藤新一总有说不完的话,“我跟小艾啊,总是喜欢斗嘴,你别说,她要是抱着我乖巧的叫我爸爸,我反而要带她去看医生了。生起气来还会揪我耳朵,搓我的头发,小小年纪不喜欢公主裙,反而让我给她买奢侈品,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不过小艾这个孩子啊,其实也是个敏感脆弱的女生,远没有表面这么坚强,心里担心我,嘴上从来不说,如果不是有一天,我看到她写的一篇关于未来职业畅想的作文,我真的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要不要猜猜看,她的作文写的什么?”

      小女孩摇摇头。

     “她写的是,以后要做科学家,研制一种药,吃了可以永葆青春,因为她不想让我老去,她怕失去我。”

     “她很爱你,不比你对她的爱少,而且比你想象中还要多。”

     “是啊,所以,为了小艾,我更要让自己平安健康。”

     “那这样……真的就太好了……”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当初选择这个职业是正确的,你猜我现在是什么职业。”

      工藤新一冲着小女孩挑了挑眉,一脸高深莫测,小女孩儿放下手中的茶杯,结合进门后的所见所闻,心里早已有一个答案,但是为了配合他,两手一摊,轻轻摇了摇头,表示猜不到。

      “哈哈,谁都没有猜到!他们都说我现在的职业太出人意料了,跟我完全不适配,邻居家的博士从我大学选择这个专业就觉得我做不了这个以后肯定要转行,连兰都觉得意外,她想象中我的规划不是警视厅就是自己的侦探事务所!可惜,都猜错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小朋友在身边的原因,三十多岁的男人此时竟有些孩子气,他从公文包里摸出自己的工作证,口吻神秘又调皮:“猜猜是什么?当当当当~!”

       小女孩儿看着工藤新一得意的亮出工作证,和自己猜的一样,法医。

      “很不错的工作。”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啊,工藤。”

      “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得意中的工藤新一一头雾水。他不惊讶为什么小女孩儿会知道自己姓工藤,因为大门上标注的清清楚楚的“工藤宅”,他惊讶的是,这熟悉的语气,为什么会从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学生口中说出。

      也有很多人叫自己工藤,却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像她。

       面前的少女不再是天真无邪的,用可爱的童音对着他说你好的小朋友,更像是一个知晓自己所有过往的故人。

       “让死者开口说话,拿证据洗刷冤屈,用事实制裁罪犯,从而维护正义,维护做为一个人的尊严。”

       “无论你是一线的警察,满载荣誉的侦探,还是还是站在聚光灯背后的法医,所做的一切,都有着同样的意义。”

       “你……”工藤新一越发看不透眼前这个目测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和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年纪。但是他有直觉,这个人不简单。

       “长驱鬼魅不休战。这就是你的所知即所行,知行相合一。”

       她望向他的眼底,不再做一个旁听者。

      “做侦探,做警察,还是做法医,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的么。”

      “追求正义,心怀不惧,满腔热血。”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啊……”

      “工藤。”

       工藤新一不受控的猛然起身,他看着这个满身谜团的小女孩儿,心中并没有丝毫恐慌,这很反常,他惊诧于小女孩儿对自己的了解,却不认为小女孩儿会伤害自己,或许是因为可爱的小萝莉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亦或者……是心底没来由的信任。

       真正乱其心者,反而是女孩儿口中的“工藤”。这一声声熟悉的呼唤,似乎唤醒了自己内心深处被厚土掩埋的陌生记忆,它挣扎着要破土而出,工藤新一很想“拔苗助长”拉一把,让这份记忆公之于众,让自己也好好探究一番,但是却无从下手,他找不到那个着力点。

      “你……你是谁?”

      “你快乐吗?”

      “……”

      “你幸福吗?”

      “……”

      “这样的生活,你是否满意。”

       问问题的人变成了小女孩儿,而沉默的那个人换成了自己。茶色的短发,蓝色的双瞳,白皙的面容,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却有着说不出的哀伤。

      很熟悉。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那个身影,无数次闪过的场景,无数次穿透耳朵的声音,正如考古所发现的文物一样,褪去表层的泥土,拭去沾染的污垢,慢慢展露出原本真实的,清晰的相貌。

      “不用回答,其实我已经有了答案。”女孩儿的语气平静,可又像是在做了断。

      “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再傻的人也能明白,这场雨中的相遇,摆明了是奔着自己来的,可是工藤新一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小女孩儿身上没有危险因素。

      “我们应该……没见过吧……”

      他重新打量这个女人,对,就是女人,不是小女孩儿,她的思维根本不是一个小学生。明明和自己差了二十多岁,明明认识才不到一个小时,明明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为什么? 这浑然天成的熟悉感,这可以放下戒备的信任感,这不自觉牵着她的手进门的亲近感,这种与知己对话的放松感,以及愿意和她分享一切的依赖感,都源于什么? 都因为什么? 

       此时的工藤新一似乎在广无边际的大海中沉浮,忽然间抓到了一根绳子,他很想趁此机会到岸上看看,但是发现抓紧绳子在海里游了好久却还是在海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小女孩忽然调皮的勾唇一笑:  “说不定,早在几百年前,我们就遇见过了。”

      “你是谁? ”

       这便是工藤新一现在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是谁不重要,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不是吗? 正如我之前所说,你记得花,花就不会枯萎。”

       女孩儿也站起身,身高的差距让她不得不仰起头来与工藤新一对视,她背着手,气场不输一个成年人。

      “人的生命,就像蜡烛一样。有人长明,也有人早早地熄灭。”

      “在我的蜡烛熄灭之前,只要还能给到你光热,哪怕只有一点。这就是我最后的意义。”

      “你只用知道,我现在很开心就好了。”

      “啊啦,应该换一种说法,我现在很放心就对了。”

      工藤新一没来由的抵触“放心”这个词,至少对于此时此刻的两人来说,这不是一个有着美好意义的词。

      “为什么? ”你在放心什么?

      “如我所见,如我所愿。”

      少女在笑,笑容止于被泪水充盈的眼眶。

      在门口对视时看到工藤新一眼中的疑惑,她就明白工藤新一应该是失忆了,但她不在乎。

  就算你永远失去那段记忆也无所谓,我不必在你这里拥有姓名,只要我能看到,我不在的往后时光里,你能平安快乐,只要你平安快乐,哪怕只有这一天,这一分,这一秒,我就是开心的。

      一滴泪珠翻越了女孩儿设下的名为坚强的心防,顺着右腮滑落,悄无声息的,在工藤新一的心上生生的划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为什么啊?不自觉的被她的情绪感染,雨天的湿气蔓延到了工藤新一的眼睛里,有水汽弥漫,热泪翻滚,此时此刻他只想用手抚去女孩儿的泪水,再将她拥入怀中,给她依靠,也想把脸埋在她的肩窝,让她做自己的依靠,放纵自己心底的柔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这样做,今天发生的,自己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他已经不在乎了,也不想探究了,他只想遵从自己的心。

      抬起的双手因手机铃声而僵住,工藤回过神,是兰打来的电话,她的包落在父亲的事务所了,没有钥匙,让他开一下门。

      工藤新一挂断电话后有些慌乱的揉了揉眼睛,在沙发上翻出钥匙,走到小女孩儿跟前,摸了摸她柔软蓬松的头发:“兰和小艾回来了,我去开门,相信我,小艾一定很喜欢你的,等吃过晚饭,我给你们讲故事好吗?阿加莎的作品我可是倒背如流。”

       小女孩儿没有回答,工藤新一笑了笑,遇到小女孩儿不过一个小时,自己却变得越来越奇怪,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和她分开,哪怕只是去开门的短暂几分钟。

  任由这种不舍的情绪蔓延,他揉了揉小女孩儿冰凉的小脸儿,就急匆匆的开门,刚走到玄关处,心里受到了某种感应,蓦然回头,小女孩儿跟着他来到玄关,就站在他的身后,依然背着手,目光明亮清澈如同雨后晴空,仿佛知道他一定会回头看,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因为有人说过:这样的表情,才能让你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等我回来给你做我最爱吃的花生蓝莓三明治好吗?”

      工藤新一听到门外女儿的呼喊声,急于开门,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就赶忙出去,手上没有拿伞,可是一只脚刚踏出门,雨却神奇般地停了。开了大门,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天,依然是大片的乌云不曾散去,心中泛起一丝并不太妙的感觉。

      “小艾,家里来了位小姐姐,你俩的性格一定合得来!”工藤新一牵着女儿的手,兴奋的说着,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小女孩儿介绍给小艾,“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推开门,连鞋都来不及换,带着一地的水印疾步走向客厅,可是室内却一片寂静,只有摆放在置物柜边的一台老旧落地钟的声音,秒针咔哒的走着,分针时针跟着,反方向的转动着。

      “新一……哪有小姐姐啊? ”

      “不可能!刚才他还跟着我走到玄关!”工藤新一只觉得胸口被一口气堵着,他想呼喊女孩儿的名字,可是发现自己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在玩捉迷藏啊,不要闹了……”工藤新一在有可能藏的下小女孩的地方寻找着,柜子里,沙发后,甚至已经翻看抽屉,他不信一个大活人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

       看着逐渐失态的丈夫,小兰从身后抱住了工藤新一,眼泪簌簌落下。小姐姐,这个称呼,她太清楚指的是谁了。

      “兰,真的有一个小女孩儿,跟小艾差不多大,茶色的头发,人很白,看起来像一个混血儿,刚刚我们还在聊天!我还说一会儿给她做花生草莓三明治!”

      “新一……你冷静点好不好。”

      “是真的!我牵了她的手,很软很小,有点冰凉,我还摸了她的头发,像小猫一样柔顺,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真的!我不骗你……”

      “工藤。”

       正当工藤新一激动的和兰讲说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句在熟悉不过的声音,还有那个熟悉的称呼。可当他转头寻找声音来源时,身后站着的,只有自己七岁的女儿,工藤艾。

      “爸爸又想起那个这样称呼你的阿姨了吗?”

      “是我无意间听到外公喝醉酒后说的。”

      “妈妈,爸爸是不是又生病了? ”

       古老的落地钟咔哒一声响起,秒针分针时针合于一处,时钟敲响,钟摆随着报时的钟声左右摆动,这新旧交替的钟声,一下一下唤醒,那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的记忆。

      整整十二下,钟声停止后,一切又归于死寂。

     “你们有事瞒着我……”

     “是不是……小兰? 你们有事一直瞒着我……”

     有一道闪电在脑海中闪过,他明白了些什么。

     工藤新一此刻只觉得自己蠢笨至极,有些事,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你们有事瞒着我,你们都说我病了,你说,爸妈说,博士说,服部说,连赤井、世良、黑羽、目暮警官、高木警官、佐藤警官、白鸟警官……身边的所有人都这么说,说到连我自己也相信我病了!”

      十几年前,自己真的在医院昏迷了一年么?所有人都在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么?只怕不是吧,是自己失去了这一年的记忆,所以才会下意识这么认为的。那个深埋在心底的记忆,那个模糊不清的茶发人影,那个忽远忽近冷清的声音,都被身边人冠以“精神分裂”的病名。

     “那是你身体里另一个人的幻想。”

     “如果出现了陌生的回忆,你一定要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回忆,你能压制住它,你就会好起来的!。”

     “能治愈自己的,只有你自己,为了我们,一定把病治好,新一……”     


       买通的医生,串通好的说辞,精湛的演技,日复一日的你瞒我瞒,连自己都被骗了,每当想起那个模糊的身影,每当回忆起一幕幕曾经,每当脑海中回响起冷清的声音,他把那些当做分裂的自己想象出的幻觉,每到此时他都会克制自己,他谨遵医嘱,他努力配合,他遏制病发,他深受折磨,无数的痛苦中他告诉自己要忘记那个人,忘记那些记忆碎片……

      最终不过是一个骗局,一个身边人共同编织的密不透风的网,将自己牢牢的缚住,而自己,就是电影中的那个楚门,曾经看电影时只觉得荒唐,没想到,人生如戏。

      残忍的不仅仅是欺骗,还有自己在每个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的时候,将那个身影,那些呼唤,那段过往生生压制的痛苦,他逼迫自己忘记,他在自己至亲至爱之人的欺骗中告诉自己:这是病,你要快点好起来,只能靠你自己。

     工藤新一哭了,但是又在笑着,他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耳边不断传来尖细的长鸣,还有嘈杂的人声,枪声,哭声,叫声,争吵声,救护车声,警车声……乱作一团。

      足球比赛观众席吹过的风,密林深处蓝色古堡的层层暗门,深夜病房里的七朵玫瑰,杯户饭店天台的雪,装有炸弹的公车,摩天大楼的读秒,雪林里的双人滑板,夕阳下互相挥动的徽章,一幕幕闪着,直刺工藤新一的灵魂。

      “工藤…… 工藤 ?”

      记忆中的那个声音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犹如旅人行至沙漠而天降甘霖,他捧手去接,发现掌心只有黄沙从指间流逝,抬眼望天,唯有烈日灼心。

      没有征兆的开始晕眩,身体不受控的往后倒去,想伸手扶住身边的花架,却将花架一起带倒,承载着鲜花短暂一生的花盆瞬间破碎一地,摔落的花瓣,四分五裂的花盆,散落的泥土……   

     兰抱着工藤新一瘫坐在地放声痛哭,口中只重复着迟了太久的对不起,可是工藤新一此时什么都听不到,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光影之间,看到一只茶色蝴蝶在窗边转了几个圈,翩翩离去了。

      “灰原……”不知为何,自己会在失去知觉前念出这个名字,从未听过的名字。

      抬起的手似是挽留又似是告别,又因身体不适的无力感而垂下,想找的寻不着,想要的得不到,想留的终究也是留不住,空荡无尘的房间,只有那句如梦似幻的“你好”。

      

      灰原哀于一个冬天病逝于米花町,病因:器官衰竭。

      研制出的解药让自己成功恢复成人的身体,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副作用,加速器官衰竭,这是在小白鼠身上没有出现的症状。

      研制出解药时,灰原哀不放心先吃了一颗,却是拿命做了最后一个小白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把改良后的解药交给柯南。  

      “民间传说里,人在去世前真诚的许一个愿,神明就会听到,然后帮助他实现这个愿望,那我就许一个愿望,到未来看看,看你是不是平安快乐,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去见你哦。”

     “以后不要再做那些危险的事了。”

     “对你,我真的放心不下。”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不要哭哦,大侦探。”

     “你要记得我。”





      灰原哀的葬礼在一个雨天,就像她倒在工藤宅门口那天一样。工藤新一因为受不了巨大的打击,昏倒葬礼上,被送往医院。

     这是工藤新一昏迷的第七天,终于不再是阴霾天。

     一只红色的蝴蝶翩然飞入病房中,在工藤新一身边绕了个圈儿,落在了衣服的第一颗扣子上,像是某人常用的蝴蝶结变声器,翅膀轻微的扇动着,久久不肯离去。

     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病床上的人终于转醒,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为何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他只看到一只红色的蝴蝶,在夕阳的余晖中翩然起舞,工藤新一努力抬起自己还在输液的手,是挽留,还是告别? 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

     落日余晖穿过指尖,缠绕着尘埃。蝴蝶翩翩,飞向颤抖的指尖,停留片刻后,又飞往窗口,似是不舍这难得的静谧时光,似是说着最后一声再见,最终还是轻轻扇动翅膀离开了。病床上的人再次陷入昏迷,抬起的手重重的摔落在床边。

     短暂出现的太阳驱走了阴霾,但还是会渐渐西沉,正如最后一道消失在地平线的余晖一样,终究什么都没有了。

     窗外冬雷震震。

       


      


        



      

      























       接到小兰电话的有希子正在参加一个电影节,听到工藤新一昏迷的消息后和工藤优作马不停蹄的赶回日本,在飞机上两人商量着该如何向工藤新一交代这些事,生怕说错一句话再刺激到他。

       回到家,推开客厅的门,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客厅阳光充足,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平静的反常,病假在家的工藤新一坐在正对着电视的单人沙发上,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过头继续看电视了,只是他们都清楚,工藤新一的心思不在电视上。

      古老的落地钟慢慢的走着,花架上打碎的花盆换成了一个白瓷花瓶,插着七朵玫瑰,在阳光下是那样的美丽夺目。

      夫妻二人在他右手边的沙发坐下,看着一言不发的工藤新一,两人心中警铃大作,没有想象中的质问,没有想象中的争吵,也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也没有想象中的悲痛欲绝。

  工藤新一眼睛看向电视,心思却并不在那紧张刺激的剧情里,他摩挲着手中因年代久远而早已老旧失修的侦探徽章始终沉默不言。有希子从没有在自己儿子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左半边脸是宛如冰川一般化不开的悲伤,右半边脸是理智到极致而变得有些许冷漠的冷静,光影似乎将他分割成了两个人。

      有希子欲言又止,看了眼丈夫,犹豫着还是开了口:“新一……这一切都是我的建议,你当时的情况并不乐观,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不要怪别人,是我……”

      短短两天,工藤新一憔悴了不少,似乎在这两天里,时间在他身上加速运行。头发有些许的凌乱,上唇和下巴的胡子也没有打理,但看起来精神还是比较正常,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将侦探勋章别在自己胸前,又从桌子上一个小匣子里拿起一副黑框眼镜,对着阳光仔细端详一番,试着按动镜框上隐蔽的按钮,但和那个年久失修的侦探徽章一样,早已没有任何反应。工藤新一轻笑了一声,戴上这副眼镜,又开始摆弄一个红色领结。

      有希子见状,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工藤优作拍了拍她的肩膀,客厅里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只有电视里播放的一部外国电影的声音响着,每个人都听的真切。

     “小丁她牺牲自己,不是为了让我愧疚一辈子,而是为了让我好好活着!”


评论(4)

热度(84)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